破玉冷神

思考使人内心平静。

【砚兰】风骨

砚兰短篇一发完(6月25日第一次修改),6000+,写写我心中的兰大人,满足一颗站错cp的寂寞的心。

时间线和各种背景地名比较乱,不要纠结哈哈哈

桥边云集的摊贩在阴沉沉的天色下忽地朝着河的另一头蜂拥而去,片刻间这一方闹市便冷清下来,举着糖偶的小童“哇”地一下哭出声,妇人双手托住小童,重重拍他的背,小童立刻收声,眼中噙着泪,看身旁飞速倒退而去的街景。

今日朝廷处决谋逆重犯,远处均匀低沉的轮木之声逐渐清晰,囚车里犯人披头散发,身穿死囚之服,一身大红在灰蒙蒙的人群中显得极是突兀。

囚车一辆接一辆,仿佛没有尽头。

昔年太祖在永定桥头喜迎抗边名将,今日永定桥是去往行刑之地的必经之处。百姓们早早得到消息,避之唯恐不及。一时间,桥边竟如死寂。

人群中,一个静立许久的身影,在待囚车经过至第三或第四辆时,忽地转身,撑伞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怀王自尽以谢罪,王氏灭族以儆天下效尤。

 

兰珏收伞,他推开兰府前门而入,前院空旷,老管家在带着一名小厮洒扫。兰珏摆摆手道:“今日且不忙,若未曾用饭,便先下去歇息一时。”

老管家点头应是,带着小厮下去。兰徽身后站着吴士欣,两人在回廊下远远候着。兰珏轻拍衣袖除去一身风尘,走近了对吴士欣道:“徽儿往日多蒙你关照。”

吴士欣一顿,他想起近来时局,心中难免忐忑,遂迟疑片刻道:“明日仍照常来授课否?”

兰珏微微一笑:“你不必多想,照常前来便是。”

吴士欣松了一口气,兰珏似往日般叫兰徽与吴士欣行礼道谢,吴士欣垂眼带笑,望着兰徽。

 

兰徽已是少年模样,比得兰珏,似更少了几分冷傲,多了几点温润。

兰珏已许久不曾考校过他的功课,昔日仍显稚气的孩童如今心中早有决断,父子间话便少了许多。

出门时兰珏虽曾加衣,到底这天还是太寒。他还未说什么,倒是兰徽先催他道:“进屋吧。”

兰珏心中一暖,面上却是无波。他点点头:“我出门时,家中可有人来过?”

兰徽绕到他身前,轻轻推开暖阁之门,热意袭来,兰珏感到身上舒适不少。兰徽道:“桐表哥来了一趟,匆忙地很,很快便走了。张先生倒是多坐了一会儿,似是也有急事,刚走不久。”

兰珏颔首道:“嗯。”

兰徽吩咐门前小厮热饭,兰珏本无饿意,但还是多喝了碗热粥。兰徽有些担忧:“父亲吃的比往常还少,请大夫来看看吧?”

兰珏摆手:“无妨”。

兰徽只得作罢,吩咐长由好好看顾,起身回房去了。

 

第二日清晨,兰珏早早起床梳洗,端坐于厅内。巳时刚过,老管家进门来,兰珏淡淡问道:“是桐倚还是张屏?”

老管家恭敬道:“是大理寺卿。”

张屏板板正正穿着大理寺的公服,满身风尘,眼下带着青黑,兰珏叫人给他上了杯热茶,想了想还是道:“大人需多保重身体。”

张屏一双眼直直盯着他:“我定不会叫大人蒙冤。”

兰珏轻笑道:“我本依附逆党,多少有些干系,想来如何处决都说不得一个冤字,张大人至今仍为下官考量,我已是感念。”

张屏眼中有些黯然:“大人……”

兰珏看出这点黯然,遂又温声:“我本非你师,这些年却总扰你耳目,处处指摘,好在你不嫌我唠叨,在心底,我已拿你当半个子弟。”

他不疾不徐:“如今看你从当日小小县令,官至大理寺卿,我亦得尊称一声大人,可见无愧于心,总有人能看见。”

话到此处,他一顿,把目光投向张屏。

他措辞许久,目光中寄着期许,只道:“好好查案。”

 

张屏端着茶杯的手竟有些颤,他盯着兰珏,兰珏道:“我知大人今日前来是有职责在身,大人只管问便是,下官知无不尽,绝无隐瞒。”

张屏久久无言,僵直着身子,眼里浮的尽是血丝。

许久,他眨了眨眼,敛眉。

他低头哑声道:“大人,可曾见过这封信……”

 

二人在厅中直坐到日上中天,兰珏起身,脸色尚且如常,反倒是张屏,竟一个趔趄,老管家忙上前扶住他:“张大人……”

兰珏观他面色,轻声道:“吃过饭再走吧。”说罢转身朝厅外去。

张屏征忪片刻,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饭桌上,两人皆是沉默。兰珏夹一筷子莲藕,放入张屏碗中,张屏终于道:“大人今后有何打算?”

兰珏一笑,垂首舀着莲藕汤,并不答言。

 

送走张屏后,兰珏一个人在廊下听了一时风声,正要回房,才发现兰徽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兰徽道:“过堂风大”,说着替兰珏披上一件长袍。

兰珏抬手拢了拢袍子。

兰徽牵起一个笑,道:“爹与张先生说何趣事?竟要如此之久。”

兰珏瞥一眼兰徽。

他一边走,一边含笑道:“在说他办案时的趣闻。山野中,有一对猎夫猎妇,二人皆懒惰,却恩爱非常。一日……”

兰徽在身侧久久不发一言,兰珏稍感疑惑,偏头一看才发现,兰徽竟已满眼是泪。

“王伯父已死,如今朝野大势,人人声讨者,除了父亲,恐再无他人。”

兰珏心下一声叹息。

他停住,侧身面对兰徽,郑重道:“我生平做人做事,但求心安。自疏临走后,我自认从未辜负任何人。”

他握了握兰徽冰凉的手:“清者自清,你只管放心。”

 

兰珏说完这句不再多言,兰徽亦不再追问。过了许久,他脸上终是浮起笑意,道:“这几日,我又想起娘亲那部《诫子书》,如今重读之下,才觉她当日苦心。”

兰珏温声道:“想来从柔听你此言,当大感欣慰。”

“父亲,我能再看看你给娘画的像吗?”

兰珏笑盈盈点头,父子两人一前一后,朝书房步步走去。

 

夜,兰珏脸色苍白,汗湿重衣。

他驾于马上,惊慌失措,那马儿载着他狂奔,两旁景致如浮光掠影飞速倒退,前方视线尽头,是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每每将要脱口而出,兰珏却惊觉自己无论如何想不起那人姓名,眼看那道身影越来越远,兰珏惊醒。

窗外仍在下雨。

 

辜清章撑伞在他窗外,轻声唤他:“佩之。”

兰珏转身,窗外空空如也。

桌上的画卷摊开着,兰珏眼中稍稍露出些许缱绻,他伸出手,轻抚画中女子眉眼。

 

五更时,他终于再次入睡。雨打屋檐,这一回,梦中是一片崎岖的山水,他艰难地攀爬,前路却始终没有尽头,终于有人向他伸出一只袍袖。

他抬眼,要去看那只袍袖,眼前却是一片明亮刺目,他撑开眼皮,长由在床边有些担忧地看他:“老爷?”

兰珏撑身坐起:“几时了?”

长由道:“辰时三刻。”

兰珏道:“替我更衣。”

长由皱眉,喃喃道:“老爷浑身是汗,身上发凉,还尽说些梦话,不如叫大夫来看看。”

兰珏立刻道:“我说了什么?”

长由有些迟疑,他抬眼看兰珏面色,犹疑道:“听起来像是王……王尚书。”

兰珏静了须臾,起身吩咐道:“此事莫要外传。”

长由点头,又重复道:“叫大夫来看看?”

兰珏摆手。

老管家在外面敲门,声音有些急促。

“什么事?”

老管家推开门,满面愁容:“少爷病了,烧得厉害,竟醒不过来。”

兰珏大步出门去,长由在身后道:“老爷!哎,老爷!”

 

兰珏触摸兰徽额头,只觉烫手,老管家在一旁道:“已叫了大夫,人即刻就到。”

兰珏皱眉:“几时起的烧?”

老管家把头低了下去,道:“昨半夜就烧起来了,少爷让长修来找我拿药,吩咐不让告诉老爷……是我不知轻重。”

兰珏没说话,坐在兰徽床边,看兰徽苍白脸上大片的红,他接过老管家端来的水,替兰徽更换冷敷的毛巾。

大夫来了,兰珏立刻起身。大夫拉过兰徽手腕诊了一时,又稍微拉开兰徽领口端详,遂起身恭敬道:“无妨,应是昨日着了凉。”

兰珏道:“怎会如此严重?”

大夫道:“许是心内恰赶上些郁事,不得排解,助长了病势。”

兰珏向大夫道谢,吩咐老管家跟着大夫去拿药。外门处有人冲进来:“老爷,老爷……皇上派了人来,要您即刻入宫!”

兰珏回头看一眼被中的兰徽,转身出门更衣。

 

兰珏跪在阶下,微低头,显得恭敬却不卑微。座上年轻天子一声长叹,轻声唤他:“兰卿。”

“臣在。”

天子语气中怀有歉疚:“这些年你受的苦,朕都看在眼里。”

兰珏道:“陛下言重了,臣不过尽了应尽的本分,如今深负陛下之恩,臣实是惶恐。”

天子沉声道:“朕绝不会让卿蒙受不白之冤。”

说完这句话,天子却突然沉默了。他欲言又止。

兰珏道:“陛下,臣本无功,蒙陛下爱护,今日姑且开口讨一恩典。”

天子立刻道:“卿只管说。”

 

兰珏从宫中回来,进门还不及更衣,便要去看望兰徽,老管家在一旁道:“老爷勿太担忧,少爷今晨服了药,现已好多了。”

“嗯。”

推开门,却见兰徽床边已坐了个少年,听见门响,转身来看。

兰珏立刻行礼:“臣兰珏参见玳王殿下,不知殿下在此,实是冲撞。”

玳王一挥手道:“不用弄这套虚礼。”他满脸焦急:“小影子怎么还不醒?”

兰珏道:“承蒙玳王关照,犬子已好多了。”

玳王叹一口气,失魂落魄坐下,两只眼只定定看着兰徽。兰珏见状不便多待,只得行了礼退出来,吩咐小厮前去煎药。临走前,只觉得玳王脸色极差,不由在心底叹气。想来怀王之死,至为伤心者,绝少不了他。

老管家过来低声道:“殿下从墙边进来,守门的小厮并未见他,不知张大人的手下是否发觉。”

兰珏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兰珏在卧房中一个人下棋,落子声时有间断,余响不绝,转眼数个时辰已过。

院中窗外,不时有陌生的护卫来回巡查,兰珏并不关窗,盯着棋盘,面容沉静,自得其乐。

案发后,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便以守卫之名派了人到兰府,严加把守。张屏没有理由反对,此后几次过来,比之从前都更加沉默。

小厮见门外有一护卫在等候,遂悄声出去,过了一时回来,低声向兰珏道:“侄少爷来了。”

兰珏放下棋子转身,见柳桐倚已在门边,面上虽带笑,眸中却显出浓浓的疲惫,兰珏道:“要多多爱惜身体。”

柳桐倚摇摇头,走进屋中,坐到棋盘另一面,拈起一子落下:“姑父脸色也不甚好,听闻表弟病了,现在可有好些?”

兰珏道:“好多了,蒙你关照。”

柳桐倚道:“今日是来找姑父问些案情,姑父病中疲累,本不应叨扰,不知姑父……”

兰珏淡淡道:“你秉公查案,我定当全力协助,你问便是。”

柳桐倚却又不忙着问了,他目光投向窗外的池塘,面色中带着难得的怅惘。

兰珏默默落下一子,也不催促。

柳桐倚声音轻而有力:“我定不会让姑父蒙受冤屈。”

 

兰徽当夜方醒,玳王便匆忙离去,临走前说次日仍会寻机会再来,兰徽撑着要起身送他,这人却已没了踪影。

兰珏端过药,兰徽靠在床边,苍白着脸接过,一勺勺喝完,望着兰珏满面忧色:“父亲快去歇息。”

兰珏叮嘱兰徽贴身小厮几句,这才起身离开,却并不回卧房,而是绕到马厩,站着看了一会儿厩中默默咀嚼的马儿。

长由有些惊慌,大着胆子问:“老爷不会是要杀了这马吧?”

兰珏在夜色中轻笑,转身对长由道:“不会。”

长由松了一口气。

兰珏淡淡道:“墨闻生前待我不薄,才将这宝马送了我,我若因怕他牵连,便要杀马,那未免太过无情无义。”

长由忙解释:“小的并非说老爷无情,小的只是怕老爷还似以往般委曲求全……”

兰珏转身离去,长由连忙跟上。

 

启檀穿过街市,感到有些饥渴,遂在街角一家小摊坐下,对着看店的老头儿道:“给我下碗馄饨。”

等馄饨时,他满心都是兰徽卧病在床的形容,心中惶急,恨不得一夜都留在兰府,却又不得不回。自怀王自尽之后,宫中对他的看管比起往日更严,今日出来这一趟,都颇费了他一番周折。

一旁桌上是两个年轻书生,试子模样,低声谈论些新鲜时政,先是唏嘘王氏伏诛,多年来如何手眼通天,到头来却也一昔颠覆。

紧接着又说到毒瘤怀王,说着说着声音渐低,两人渐次噤声,以眼神示意。

过了一会儿,不知怎么话题就转向了礼部,说起龚尚书,又说到兰珏,无非还是些才子佳人的市井流言,又说到当年皇帝钦赐探花的那一句戏言,不过都是老生常谈,两人嬉笑片刻,相互打趣一番。

“说起来,这兰珏兰侍郎钻营半生,却是竹篮打水,枉费心机。”

“怎么说?”

“据说兰侍郎乃犯官之后,父母皆早死,好不容易入了官场,昔年与他交好的试子却未及科考便早早化为黄土。结交太师府公子,又娶柳家千金,眼看着贵不可言,可这二人到今天,却也都早已作古。要我说,这兰大人莫不是天煞孤星,如今就剩一子与他相伴。为官数载,却始终因为各种原因升迁不得,连张屏张大人都做了大理寺卿,那罪人王砚生前也是刑部尚书,只有他,这么多年,仍在侍郎任上,雷打不动。”

“哎,照你这么说,若兰侍郎乃天煞孤星,那兰家少爷岂不是……”

启檀怒不可遏,眼中冒火,起身一掌劈翻了隔壁的木桌。

 

兰珏在湖上亭中纳凉小坐,提笔在纸上一行行写着什么,字体飘逸绝伦,神色从容自若。

写满几页纸后,长由将纸晾干,小心收起,拿着走出亭子。兰徽早已大好,这时走进亭中,恭谨唤了一声:“父亲”。

兰珏挥手,示意他到身边坐下。父子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池畔的郁郁葱葱。

一阵风吹过,兰珏掩袖咳嗽数声,兰徽忙替他拍背顺气。兰珏缓了过来,问他:“科考准备得如何了?”

兰徽道:“四书已温习过半,下月应可全部看完。”

兰珏想了想道:“也不必专读孔孟朱子,大体道法各家,皆可博览涉猎。”

兰徽以往从未听兰珏说这样的话,微觉诧异,点头应诺。

兰珏又道:“谋得功名是为天下百姓,谋不得,便视之为过眼烟云,修得吾道,不负本心即可。”

兰徽沉吟许久,忽而抬头:“谢父亲指教。”

兰珏心下有些失落,他其实想听徽儿叫他一声“爹爹”。

最终他也未曾开口,忍不住又咳了数下,身上倦怠至极,起身回去歇息。

兰徽一路目送他孤寒挺拔的背影。

 

数月之后,殿试揭榜。

兰徽的名姓落在探花的位置上,柳桐倚此时已辞了官,准备动身南下,他带了礼物低调前来道贺,张屏也亲自为兰徽做了他爱吃的小饼,启檀更是高兴地不得了。

兰珏坐在厅上,看着兰徽举止得体,迎来送往,对待朋友不虚伪不疏漠,面对恩师恭敬中却又不失亲切,心中甚是欣慰,转眼却又有些时过境迁,光影重叠的悲凉。

这天晚上,他将兰徽叫到书房,要他取出《诫子书》,从头到尾抄写一遍。

兰徽虽感莫名,却也在他面前抄了,呈给他过目。

兰徽的字已有些风骨,却不露锋芒,奇丽中透着稳健。

兰珏将这一叠纸小心收好,抚了抚兰徽脊背,温声道:“去睡吧。”

兰徽道:“父亲亦早些歇下,莫忘了服药。”

兰珏点头,欲言又止。

他看着兰徽转身出去,一个人在椅子上坐了许久,最后将那本崭新的《诫子书》收进行装中。

 

第二日午时,朝廷派内监传来圣旨,兰珏率领府中上下齐齐跪在院中。

兰徽得了加官,进翰林院,奉诏要去参加天子御宴,满院人皆喜出望外,只待宣完旨要准备庆贺一番。这时公公看一眼兰珏,清一清嗓子继续道:“着礼部侍郎兰珏往金城任太守,择日回迁,即刻动身,不得耽延。钦此——”

兰徽愣住了,兰珏起身淡淡道:“臣领旨,谢恩。”

兰珏转身吩咐老管家去库房取些物事,好让公公带回去。他双手从公公手中接过圣旨,公公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在大理寺、刑部、先柳相等多方查证之后,兰珏此番虽被证清白,与谋逆案无甚干系,但经王氏、云氏、柳氏等数家几十年风云,皇帝终于决定开始打压族属势力。

同朝为官,对于兰家父子来说,这一辈子都只是个奢望。

兰珏于是向皇帝请了恩典,去关外,去见见塞北古道西风,安安静静守着一方疆土,也便罢了。
  
 何时归来?

兰珏自己,也说不清楚。

傍晚,城外。

兰徽辞了晚宴,送兰珏出城。兰珏道:“未曾上任便辞了天子宴席,我不记得我曾这样教你。”

兰徽道:“是父亲说的,修吾之道,方为至理。送父亲出城,亦是徽儿之道。”

兰珏轻笑。

玳王也来了,他站在一旁看着兰珏,神色中很是复杂。曾经他以为兰珏不过是个酸腐的大儒,但越到后来,他越看见兰珏内心所坚守的一些东西,也就越替兰珏感到悲凉与不公。

现在他终于明白,就算兰珏失去亲友失去前途,也绝对不会失掉一样东西,所以他可以一直在这世上站着,永远不会倒下去。

不远处的城楼上,一抹古板苍凉的黄静静站着。这人是张屏,他远远观望,不走近也不离开。兰珏抬眼看他,兰徽亦把目光投去。

兰珏心中叹气。对此番数度怀疑、软禁恩师,张屏心中怀着天大的愧疚,可这本不是他的错,他其实不必如此,更没有人会责怪他,因他不过是恪守规矩法度办事而已。只是人心确无道理可言,到底是否真能走出这番业障,只能靠他自己。

兰珏捧出几页信纸,上面寥寥写着风姿卓绝的几行字,那是他对兰徽分别后的嘱托。兰徽郑重接过,启檀只是看着都觉得沉重。
  

兰珏登车。启檀对兰徽说:“要是我也有一个像兰侍郎一样的爹爹……”

兰徽不言。

二人并肩,目送兰珏的车马渐行渐远,夕阳逐渐落下,王砚送的那匹宝马慢悠悠地“哒、哒、哒、哒……”,像在凭空和着生者对死者、生者对生者的哀思,但仔细一听,又不过是一曲悠远平常的小调罢了。

风铺过旷野,身后的京城至此隐入一片庄严的暮色之中。

【END】

坐等大风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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