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玉冷神

思考使人内心平静。

【瓶邪】《糖醋里脊》短篇一更结束

假如吴一穷夫妇来到雨村。
by祁连

吴一穷身上穿着五年前吴邪在山西给他买的深棕色老夹克,头发有些长,早晨应该花了很大功夫收拾,看起来有一段日子没进理发店了。这不像他的风格,很多年来,他是习惯一个来月去推一次头发的。

吴邪接过老两口从家里带过来的一箱子干果,扛在左边肩膀上,吴妈从身后跟上来拍他后背:"身上怎么这么灰?"

吴邪笑着解释:"早上收拾小仓库,半年没进去了,地上灰能有鞋底厚。"

吴妈小声嘟囔:"三个大男人,过的什么日子……"

吴一穷在背后猛的扯了下她的衣服,吴妈满脸不情愿的收了声。

吴邪回头,乐呵呵道:"你们背着我做什么?"

吴一穷板着脸:“你身体怎么样?”

吴邪轻松道:“放心吧,早好了的。”

吴邪带着老两口走在村子里弯弯绕绕的小巷间。早晨刚下过雨,地上泥泞,他怕麻烦,出门前特地换了人字拖。他转过一间房屋,眼前豁然开朗,迎面一扇两户暗红色铁门,到了。

吴邪很早以前就动了想接父母到雨村来住一段时间的心思,奈何跟老两口谈了不少次,总是不了了之。吴邪倒也不急,老爷子面上不说,心头疙瘩却总也没解开。打心底里,老两口对于两个男人要在一起过一辈子这件事还抱着怀疑。吴邪没办法,只能等他们自己想通。

这次端午吴邪还是照例打电话到杭州,希望能说动老两口过来一起过节,结果一如既往地失败了。节后,吴一穷突然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打电话过来,当时吴邪正和张起灵在床上做些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早间运动,当场被吓得把手机扔出数米远。吴邪滚下床接电话,吴一穷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八点了,我知道你还没起,懒成这副德性,以后别说你是我儿子,我丢不起这个脸。”

吴邪只好陪笑,乖乖挨骂,然后就听到了老两口三天后要来福建的消息。

三天里,小院子可以说是鸡飞狗跳。三个大老爷们儿过日子,可以想见,屋子里东西并不是很整齐。胖子一边擦地一边打趣:“领导来视察,可苦了我们这些劳苦大众”,结果挨了吴邪一阵拳打脚踢。

吴邪侧身,用一边臂膀推开了虚掩的大门。胖子手里拎着一只正准备杀的肥鸡迎上来,眼睛笑得眯成两条细线。老两口以前见过胖子,聊得还算投机,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吴邪放下肩上的箱子,招呼他们进屋,老两口却杵在门口,吴邪问:“怎么不进来?”

吴妈一阵犹豫,道:“要换鞋吗?”

吴邪一愣,反应过来,他进门换掉了人字拖,老两口看在眼里,却没有看见给他们换鞋的鞋架,这是生怕弄脏了里面的地板。

他只好连忙解释道:“快进来,想什么呢?我那个拖鞋是干活儿用的,实在脏,从不穿进来。不用换鞋,没那么多规矩。”说着上前挽住吴妈的胳膊,老两口松了一口气,跟着吴邪坐到头一天才收拾干净的客厅,吴妈长途跋涉,这下总算可以坐下来好好休息,感到口渴。她有些拘谨得叫住正要转身搬东西的吴邪,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似的:“小邪,开水在什么地方?”

吴邪说:“正要去倒,妈你还喝温水吧?我给兑凉的。”

吴妈点点头,吴邪倒好水,又给吴一穷泡了龙井,把电视打开,说这屋子你们随便转,我去院里帮胖子杀鸡去。

吴一穷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沉默,这时候突然道:“那个人呢?”

吴邪道:“去商店了,马上就回来。”

尽管老两口控制着表情,但吴邪还是觉察到,他们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他决定不去陪胖子杀鸡了,拣一个小木凳坐下,在客厅边上把老两口带来的一箱干果拆开,一样一样往外收拾。他听见吴妈按着遥控器换台,电视里声音响着,他背上却时时感受到两道若有若无的目光。

他低着头,和吴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一会儿,推门声响,胖子在院里和张起灵打招呼。

客厅里气氛一下子又紧张起来。吴邪放下手里的东西,出门接过张起灵手上的大包小包。张起灵进屋,默不作声,朝老两口点了点头,吴邪看一眼老两口,跟着张起灵进厨房。

吴邪:“单子上东西买全了没有?”

张起灵:“嗯,鸡精只剩最后一点,另一个人也要买,分给他一半,很少。”

吴邪看了看袋子里的鸡精:“没事,够了。我妈不喜欢味精,这两天都用这个。”

张起灵转身把冰箱里特意买回来的五花排骨拿出来解冻,吴邪又回到客厅,准备到仓库搬一叠四季丰收菜盘子出来。他站在厨房门口,看到老两口屁股只沾着沙发的一条边,正襟危坐,靠在一起,小声商量。说话声被综艺节目里响亮的男高音淹没,吴邪听不见他们的话,大声道:“爸妈,你们下棋不下?”

吴一穷回头,他摆摆手。吴邪只得作罢,转身干自己的事。

小院里,胖子笑着招呼他,朝屋里努努嘴,小声道:“怎么样?”

吴邪头也不抬,道:“挺好,要不你进去陪他们聊聊?”

胖子乐得偷懒,二话不说擦干净手,两步跨了进去。

吴邪无语。他随口一提,谁真的让他进去陪聊了?亲生儿子还坐在这儿呢。这死胖子真没眼色。

吴邪转念一想。也好。

他看一眼旁边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的鸡,接手了小院里的烂摊子。盼了这么多年,他爸妈总算松口肯来。

都说要留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留住他的胃。那同理,要留住老头老太太的心,也得先把老两口喂舒服了才行。

吴邪自认为对爸妈还算有些了解,他和张起灵从三天前就开始合计菜单,老太太好甜食,所以糖醋里脊不能没有,老头子无肉不欢,红烧个排骨或者五花肉最能讨他欢心。吴邪又担心老太太的身体,特意叮嘱张起灵菜里少放油盐,糖醋里脊味也不敢做得太重。老头子喝茶喝了几十年,在家里永远只喝龙井,这也是他们想到了的。

可是今天看来,却又不是菜的问题。

六点整,家里满满一桌子菜上齐,胖子和吴一穷在沙发里聊军事还意犹未尽,吴邪心里直泛酸水,心想我才是你亲生儿子。

吴邪嫌外面在风口上,老两口被安排坐在最靠里。胖子趁他们不注意,背过身朝吴邪眨眼,意思是胖爷我这斥候当得不错吧?你看把你爹娘哄得多高兴。吴邪假装没看见,来来回回搬碗筷,招呼大家开饭。张起灵还在厨房没出来,他进去喊,见张起灵背对着他站在洗碗池边上刷锅,吴邪道:“不着急,吃完和碗筷一起洗。”

张起灵点点头,却不动。

吴邪笑着从后面揽住他脖子,凑近了冲着他耳朵小声说了一句话,张起灵眼里露出一丝狐疑,茫然,与惊讶。

吴邪无奈点头,耸耸肩,以眼神示意,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去看。

张起灵沉默片刻,跟在吴邪身后走出厨房。

胖子以为吴邪听不见,把他在雨村的丑事一件件抖给老两口。吴妈忍不住插嘴,拧着眉毛很小声的问他:“小邪的肺病全好了?”

吴邪似笑非笑道:“早好了,你说是吧胖子?”

胖子大惊,满脸心虚,赔笑道:“好了好了。”

老两口看着吴邪身后的人,突然间都沉默下来,客厅里安静了一瞬间,胖子笑着骂吴邪说你是不是没往土豆里放盐,淡出个……淡……淡的跟什么似的。

吴邪说:“不是土豆没放盐,是您太重口,卖盐的都要被你打死了。”说着他和张起灵先后坐到椅子上,招呼老两口快吃,顺便往就坐他旁边的老太太碗里夹了一筷子里脊,顺手也给张起灵夹了一点青菜,想了想没敢给吴一穷夹,怕显得太谄媚,反倒不亲近。

老两口还是沉默,倒是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夹菜吃。胖子在桌子下面踩吴邪一脚,吴邪淡定把脚缩回来,说:“爸妈给我们带了干果,待会儿吃完饭我拿出来一起尝尝。”

胖子不敢踩张起灵,拿鞋尖拱了拱他。他淡淡道:“嗯。”

胖子脸上透露出生无可恋。

吴邪突然掀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胖子一愣,消停下来。

老太太筷子始终只在她面前的三个盘子里打转,鸡汤有点远,喝完了她也不盛,桌子上特意安置了转盘,但老两口都不转。吴邪笑着说我想吃粉条,转一下。张起灵不等他动手,默默伸出食指,拨动了转盘。

粉条停在吴邪面前,鸡汤和糖醋里脊刚好在他左边。

吴邪注意到老两口在张起灵拨动圆盘的时候都不动声色打量他的手指,心里想笑又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儿。

他也是今天才突然意识到,老两口竟然怕张起灵。

捎带着,连自己亲儿子也怕。

张起灵站起来,给吴邪空掉的碗里盛米饭,吴邪驾轻就熟递给他,张起灵也不问,只给他盛了半碗就递回来。张起灵沉默着,没坐下,眼睛看了看吴一穷也空掉的碗。

吴一穷也看了看自己的碗,抬头看向吴邪。吴邪低头吃菜,吴一穷只得又看一眼张起灵,把碗递给他。

张起灵先盛半碗,犹豫片刻,回头征求老爷子意见:“少吗?”

吴一穷没反应过来似的点点头,张起灵于是又给他添满了。

吴一穷接回饭碗,低头看一眼,脸上表情看不出什么波澜。老两口悄悄对视一眼,没说话。

老两口和吴邪说好,在雨村先住上三天,之后住不住,要看情况。这天晚上他给老两口安排住处,家里没有客房,只有一间小的储物间兼书房,光线不好,窗子高而窄,没有空调,只有一个老电风扇。他打算让老两口住在他和张起灵平常的卧室,正换床单呢,吴妈突然走了进来,说:“小邪,别换了,我跟你爸住那边就行。”

吴邪行云流水,停也不停:“不行,已经快换好了。这边夏天很潮,住那儿我爸可受不了。”

吴妈在身后犹豫片刻,又道:“你爸说,这里床垫太软了,他不习惯。”

吴邪一愣,想了想:“那我换个床垫。”说着就要去仓库搬梯子,床垫放在衣柜顶,太高了,得用三角梯才行。

吴妈急了,一把扯住吴邪:“你看你这屋子里墙上挂那么名贵的画,到处都是瓶瓶罐罐的,打坏了我们可赔不起……”说着她意识到什么,声音低了下去,抬眼打量吴邪脸色,不由噤声。

吴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把被褥放在床上,转身看着面前已经白了半边头发的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妈没有吴邪高,在儿子面前微微低着头,看起来更是佝偻。吴邪叹了一口气,突然一伸手把她揽进自己右手臂膀里。他低头亲了亲吴妈带着皱纹的额头,又替她捋了捋耳朵前面的一缕银丝,声音带着嗔怪无奈道:“妈——”

吴妈一下子掉下一串眼泪来,连忙抬手擦了擦。

吴邪放开她,退后一步,斩钉截铁道:“你和爸今晚就住这里,这几天都是,我去叫张起灵拿垫子。”

吴妈不说话,吴邪转身走了出去。

月明星稀,闷热的小屋里,张起灵和吴邪盖着同一床被子,躺在临时搭的席子上。忙了一整天,吴邪累的上下眼皮打架,偏偏又热得睡不着,身上都是汗,他道:“要不还是开风扇吧。”

张起灵起来,把风扇打开,定了半夜一点的闹钟,起来关风扇,免得感冒。

吴邪眼睛半眯着,忍不住笑出声:“太不可思议了,我爸妈居然会怕你。”

张起灵不说话。

吴邪摇摇头:“怕你也就算了,连我都怕。还处处看我的眼色行事。我算是想明白了,他们哪是怕我?更不是怕你,也不是接受不了我们在一起。分明是怕我有了你就不要他们。”

吴邪说着自己又笑起来。

张起灵偏过头,含住他的唇瓣,伸出舌头交换了一个浅吻,跟玩似的,轻触即分。

张起灵今晚看见吴邪抱吴妈了,那一瞬间他心中的味道有点甜又有点酸,说实话很有点糖醋里脊的意思。

他有点理解老两口的感受了。

吴邪伸出长手关掉白炽灯,昏昏沉沉睡熟了。梦里,吴一穷和张起灵下棋,张起灵正要将军,吴一穷突然云淡风轻一笑,祭出一门老炮,一旁观战的吴邪惊呼一声:“爸你也太奸诈了!”另一旁,吴妈端着一杯龙井,穿着围裙浅笑出声。

“你爸哪,他就是蔫坏!”

【END】

越是写不完论文,越是不想写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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